泪殇雪蝶

如何饲养公鸡（客单）

是单主家的oc。不写一遍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文风还能这么可爱。

霂和霖的外公家里养了五只鸡。两只母鸡，三只公鸡，围在一圈铁丝网里面。外公和外婆有时候会把它们放出来，让它们在山里、脑袋前后摇晃着走动。外婆告诉两个孩子，这叫“跑山鸡”，和普通的鸡不同，这种跑山鸡最是值钱。当时，只有6岁的霂听了这句话，便盯着那只冠最红、最神气的大公鸡喃喃自语：“鸡在乡下养，时不时放出来玩，就叫跑山鸡。那么，小孩子这么养，就叫跑山人！”

为自己聪明的推断而有些洋洋得意的女孩眼前一亮：“我和霖是跑山人！跑山鸡比城里鸡贵，我们也比城里人贵！”外婆听了哑然失笑，说不能这么算，我们家霂和霖啊、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无价之宝。霂于是激动地拿手肘碰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霖：“听见没，我们是无价之宝！”霖于是就慢吞吞地回答：“听见啦。”

时隔多年，外婆再跟两个孩子笑着提起这件事，霂羞愧得真想一头撞死。所幸霖只是状似安静地听着，眼神却早越过姐姐和外婆，飞到天上去了。霂对他这样的神情再熟悉不过，当下松了口气，转转眼珠子试图岔开话题：“别说这些啦，外婆。我已经十五岁了，我已经长大啦。”外婆笑得很开心，甚至脸上的皱纹里也全是笑意。

“是啊，霂和霖都已经是大孩子了。那，你们要不要来试着喂鸡？”

霂没有拒绝的理由。至于霖，他压根没有在听两人的对话，魂儿早飘到云里去了。霂于是单方面决定他默认了。

走进圈住跑山鸡的铁丝网里面的时候，喂跑山鸡的玉米粒盛在碗里，碗端在两个孩子手上。霂单手拿着碗，另一只手扯着弟弟的袖子，扯着他往里走。她想要尝试喂公鸡的心情太迫切了，以至于她只记得拉着霖快走，全然忘记了自己另一只手里还端着碗，那只手臂便偷懒地向下滑了些，碗沿倾斜，几粒玉米悄悄溜出来，藏进了地上的杂草里面。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霖可比他姐姐靠谱多了。男孩小心翼翼地用两只手捧着碗，仔细得跟捧着一碗热汤似的。被姐姐扯着走的时候，他还微微拿手掌护着碗沿，生怕里面的玉米粒掉出来。

只可惜，此时此刻，喂鸡是一项双人合作的项目。一个人的成功不代表团队的成功，而一个人的失误也可能导致全体的失败。一只在附近侦察的公鸡眼看着金澄澄黄灿灿的玉米粒从瓷碗里露出来，饱满的颗粒在阳光下好看得跟天使似的。公鸡瞪大眼睛，歪着头看了一阵，终于恍然大悟。是吃的！它红彤彤的鸡冠好像比刚才更挺更红了，脖子一下子伸长了，尖尖的喙急切地戳上前。

公鸡追过来了！霖吓得腿软，赶紧抓着姐姐的卫衣死命地扯。霂困惑地转头看过去，就见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正双眼圆瞪对他们俩怒目而视，脖子往前又往后一下一下伸长又收回，两边的翅膀扑腾着像是要带着它飞起来，两只鸡爪啪嗒啪嗒踩在地上，像极了他们做错事，外公生气的时候，两脚跺在地上的样子。

这样的境况勾起了霂的回忆。不知道是几岁的时候，她和霖也遇到过这样冲过来的公鸡。当时她拉着霖去逗那只看上去傻傻的公鸡玩，结果把公鸡惹火了。那只公鸡浑身的毛都像是炸了起来，追着姐弟俩漫山遍野地跑，直从家门口撵到村口那棵榕树下面去。她一辈子都记得大公鸡那凶神恶煞的眼神，还有反射着阳光的亮晶晶的喙。从那之后，每次看武侠电视剧，看到大侠抽出那反射着寒光的宝剑，她总想起公鸡尖尖的喙。在她看来，它们的危险性等同，都是一样的杀气腾腾。对，就是杀气腾腾，抗议无效。

而多年过去，斗转星移，对于过去的记忆早暗淡了许多，曾经的童年阴影却在这一刻重现。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公鸡，却是一样的让人害怕。小姑娘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来。这公鸡可和虫子不一样。虫子的赤手空拳让她勉强能与之一战，可这公鸡装备的武器十分锋利，万不是只会一些三脚猫功夫的霂可以招架得了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霂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伸手往旁边探了探，抓住弟弟的袖子就准备开溜。毕竟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小姑娘飞快而审慎地评估了敌我双方战力，很快计算出敌方战力明显高于我方，于是挥舞着手臂作为障眼法，大呼小叫令敌人分神来掩护，拽着霖就扭头开跑。早吓呆了的霖这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战略性撤退。

霂跑了几步后感觉好像哪里不对，怎么没有听见公鸡那标志性的咯咯咯咯，慢下步子扭头一看，那公鸡根本就没追上来，反倒是被霂那群魔乱舞般的动作给吓到了，啪嗒啪嗒地往回跑。霂看着公鸡狼狈逃窜的背影，突然深刻地意识到一点。

她和霖，都已经长大了啊。

霂松开攥着弟弟袖口的手，像个大姑娘那样沉着冷静地端着只剩不到一半的玉米粒走过去。霖瞅瞅姐姐又瞅瞅公鸡，捧着碗乖乖地跟在后面，等姐姐在公鸡面前站定，再小心翼翼探出一个头来。不放心两个孩子，悄悄站在边上的外婆忍不住嚯嚯地笑。

明媚得晃眼的阳光下，长大了的女孩儿和男孩儿正像大人那样，边走边洒下玉米粒喂给跟在旁边的鸡。没有了小时候那种懵懵懂懂磕磕绊绊的样子，余下沉稳冷静的小大人模样。外婆欣慰地暗自点点头，孩子们已经慢慢成长为可以让人信赖的人啦。

“嗷！”霂的惊呼划破云霄，外婆吓了一大跳，紧张兮兮地看过去。原来是小姑娘突发奇想，用手盛着玉米粒去喂鸡，结果被啄得很痛。她不禁无奈地笑笑，缓缓摇头。

孩子们长大了，但毕竟，也还是孩子啊。